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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现代AU】应念经年(3)

时间线:2011-2022

私心放一些“时代的眼泪”作为彩蛋,致敬美好的逝去的永不再来的2010s


周沪萍向导师告病假,休整了一个礼拜,自觉恢复得七七八八,遂又开工继续撰写论文,回归日夜颠倒又废寝忘食的生活。田丹总在将近黄昏时过来敲门,沉甸甸的帆布包吊在肩膀上,手里拎着一个牛皮纸袋。

把牛皮纸袋放在书桌上,循例从里面取出两杯热拿铁,两个三明治,两个苹果,田丹卸下帆布包,丢在地板上:“休息一下,过来吃些东西。”

周沪萍伸个懒腰,活动下筋骨,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疲惫:“你放学了?”

“放学了,过来给你投食,还有监督你劳逸结合。”

周沪萍顺从地把书桌上的书籍与字纸移开,接过田丹递来的三明治,一面囫囵地吞着,一面听田丹聒噪,田丹总有讲不完的话,从波士顿糟糕的天气,到公寓门口撕扯着垃圾袋的浣熊,再到树枝上跳来跳去失足跌下来的松鼠,还有教授开的长长的阅读书目,Group Discussion里投机取巧的同学,以及Essay获得A+的好成绩。

而后是又一个平平无奇的长夜。二人分别坐在书桌的两端,周沪萍继续写着论文,田丹从帆布包里掏出手提电脑、几本砖头样的书籍以及一叠打印的参考资料开始写作业,房中四下阒寂,只有打字的声音,间或夹杂着书页掀动的细碎声音。

一连两三个钟头,谁也没讲话。

周沪萍的思路陷入瓶颈,支着下巴,双目无神地盯着发光的屏幕,不知不觉开了小差。她歪过头望一眼,一旁的田丹专注地在书页上勾勾画画,涂涂抹抹,左手时不时地抬手撩一下垂落下来挡着视线的碎发,眉头微微地蹙着,牙轻轻地咬着下唇。台灯的光温柔地落在她的脸颊上,一抹明媚的橘色淡淡地晕染开来。

波士顿的冬总是来势汹汹,又猝不及防,进入十月之后,气温遽然下降,两三场暴风雪后,已降至零下。田丹自幼长在南方,怕冷,虽然公寓里有空调,却还是换上了一身厚厚实实的睡衣,法兰绒的质地,棕褐色的,毛绒绒的,她裹着这一身睡衣,双腿蜷曲,弓着身,歪在坐椅里,有如一头胖乎乎的棕熊,憨态可掬。

时光仿如在此刻倏然凝滞。周沪萍望着伏案阅读的田丹,恍恍惚惚,又觉熟悉至极,仿佛很久以前,也有过这么一个阒寂无声的冬夜,二人共处一室,对面而坐,安静地读着手头的书籍,流转的光阴在泛黄发脆的书页里,在白雾缭绕的茶杯口上,在一颤一颤的灯光下,无形中被抻得很长,长得令人心安。

田丹觉察到周沪萍投来的目光,微抬眼皮:“怎么了?”

是田丹所谓的“déjà vu”:似曾相识,似曾思及,我曾在什么地方见过你,但周沪萍决意不向田丹实言相告,免得又被田丹讥诮为“渣男话术”,她定一定神,移开目光,岔开话头:“没什么……你听着外头的风声没有?变天了。”

“唔。”田丹显然对天气兴味索然,又低下头去在书页上划线批注。

周沪萍按揉两下因长久伏案工作而酸痛的肩膀,找出红茶包来,泡了一壶红茶,当是稍作休整,而后继续未完成的论文。不知不觉一晃又是两三个钟头过去,敲下一个句点,她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来,决定今日收工。

转过头,却见田丹不知何时已团着身子卧在床上,酣然入眠,怀中还揽着iPad。

周沪萍轻手轻脚地把iPad从田丹手中抽出来,屏幕上是时下正受年轻人欢迎的单机游戏Plants vs. Zombies,一群僵尸即将入侵你的庄园,毁掉你的植物,吃掉你的脑子,而你的任务是在屋顶或泳池种下不同的植物形成防线,抵御僵尸的进攻。

“丹丹,丹丹?”周沪萍轻晃两下田丹的肩膀。

田丹闭着眼,纹丝不动。

周沪萍叹一口气。

“丹丹,你脑子被僵尸吃掉了。”

田丹动了动身子,却仍然没睁开眼,含含混混地应道:“给我种……种一个坚果……”

周沪萍无语凝噎。

田丹把被子往上扯了扯,身子往下蜷了蜷,又咕哝道:“种个大蒜,也成……”

这个月第三次。周沪萍无奈地摇一摇头,伸手掀开被子,田丹也不晓得是假寐,还是半醒,自觉地往里面拱了拱,又侧过身去,匀出地方来。周沪萍在田丹身旁小心翼翼地侧卧下来,床太窄,为着不使自己从床上摔下去,只能尽可能地挨近田丹。田丹是和衣而卧,毛绒绒的衣袖蹭着周沪萍的胳膊,软软的,柔柔的,安安静静,一动不动,是一头冬眠的棕熊。

是变天了。北风咆哮,裹挟着白茫茫的雪尘,簌簌地扑打着房檐,尖啸声划破长夜的沉寂,玻璃窗被撼动,哐当作响,某处的松柏枝条被雪压折,发出轻微的断裂声。冬眠的棕熊懒懒地团一团身子,伸出爪子,搭在周沪萍的脸颊上。

呼吸一窒,周沪萍拨开田丹的手,然而不一会,田丹的手又搭了上来。这一次是整个被田丹搂住,拢在怀里,肩胛骨挨着田丹的脸颊,凉津津的。周沪萍冷不防地打了个激灵,挣扎两下,没挣脱。

第一次田丹这样,周沪萍直着眼望着房顶一夜失眠,第二次田丹这样,周沪萍披上外套伏在桌上盹了一夜,翌日腰酸肩痛,这是第三次,事不过三,周沪萍吸一口气,淡定地伸手在田丹腋下与腰间轻挠两下,田丹身子一抖,掀开被子,坐起身来,懵懵然地四下张望:“发生什么?谁在挠我?”

“回你自己房间去。”周沪萍说。

 

“Lobster Night,”田丹拦在周沪萍的房门口,不许周沪萍关门,“一年只有这么一次,不可以不去,当是陪我,好不好?好不好?求你。”

Lobster Night是波士顿大学自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的传统活动,每年一次,学校餐厅为学生免费供应一只搭着黄油、土豆与玉米的波士顿龙虾,学生可凭学生证领取。每到Lobster Night,波士顿大学的学生们总会成群结队,在餐厅门口排成长龙。田丹初来乍到,自然好奇,距离Lobster Night开始还有两个钟头,已迫不及待地把周沪萍的门拍得惊天动地。

周沪萍到底耐不住田丹的死缠烂打,只能陪着去。候了一个多钟头,才进入餐厅,一人分到一只波士顿龙虾,将近一尺长,在白色的瓷碟上张牙舞爪。火红的龙虾,焦黄的土豆,金黄的玉米,以及一盒微微泛白的黄油,色彩斑斓,闪着明艳的光泽。

卸下钳子,首尾分离,掰开外壳,剥出丰腴而白嫩的龙虾肉,田丹鼻尖挨过去轻嗅,微眯着眼,一脸的惬意。周沪萍不觉莞尔,把自己的一只龙虾也给田丹递过去。

“不用,不用,你也尝尝,排了这么久的队……”田丹婉拒,双眼却直勾勾地盯着龙虾。

鼻尖微动,眨巴双眼,鼻尖是湿润润的,眼睛也是。周沪萍微笑着摇一摇头:“我不喜欢这种龙虾,寡淡无味,我还是喜欢国内的小龙虾,放干辣椒,放花椒,放蒜泥,论斤称,论斤吃。”

田丹这才接过龙虾开始剥:“我也喜欢,你知道吗?我一个人,一次能吃两三斤。”

周沪萍只是微笑,望着田丹利索地扒出虾肉,蘸上黄油,虾肉吃完,虾头也有滋有味地吮上一回,又意犹未尽地舔舐一下唇上沾着的汤汁。不知道为什么,每次见到田丹这样津津有味地吃着东西,周沪萍心下总会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欢喜。

两只龙虾吃完,见周沪萍只吃了些玉米与土豆,田丹有些过意不去,遂拉着周沪萍搭乘地铁去Newbury St继续觅食。从地铁口出来时,变天了,北风砭骨,一团一团的雪絮扑面而来,田丹不觉打了个冷颤,后脖颈寒意袭来,才发觉自己把围巾与手套一并落在了餐厅。

“天气太冷,不如改日再来,我记着,当是你欠我一顿。”周沪萍说。

“没关系,”田丹缩一缩脖子,把双手插进口袋,“前面有间日料店,距离地铁站不到两百米,我们去吃寿喜锅,正适合这种天气。”

周沪萍拗不过,只能与田丹一同,顶风冒雪,拔足发力,一路冲刺到日料店。兴许是因着天气寒冷,寿喜锅颇受欢迎,几近一桌一个,大堂里白雾缭绕,暖意熏面。田丹抖一抖身上的雪尘,在沙发上坐下来,双手摩挲两下,又向掌心呵一口气。

“你先坐一会,我去一去洗手间。”

周沪萍去了一会,回来的时候,手上拎着一个牛皮纸袋。

“这什么?”田丹瞥一眼牛皮纸袋,“不是去洗手间么?”

“日料店对面有一间衣饰店,”周沪萍从牛皮纸袋里取出一条绒线围巾,一双绒线手套,递给田丹,“一会出门时把围巾围上,手套戴好,这种天气,很容易冻伤的。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,反正临近圣诞,给你挑了个圣诞红的。”

田丹怔了怔,旋即笑逐颜开:“红色好,我喜欢红色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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