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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现代AU】应念经年(8)

田丹去浴室洗了个澡,回去自己房里。周沪萍为田丹忙碌一天一夜,早已疲惫不堪,匆匆冲了个澡也上床歇下了,然而或许是累过了头,一夜浅眠,怪梦不断。

先是身处一方院落之中,庭院窄窄不过五六平方,却拾掇得很干净,矮墙下砌了个花坛,花坛里种了好些蔷薇,姹紫嫣红,风中摇曳生姿,花坛旁支了个折叠桌,白瓷杯中倒上刚泡好的红茶,芬芳隐约有梅香,沁人心脾,田丹坐在桌旁,怀里还抱着一只狮子狗,笑吟吟地唤着,沪萍,杵在墙边上发什么愣?快来坐。

周沪萍于是过去,刚坐下,四周围的矮墙、花坛、蔷薇忽然开始颤动,摇晃,剥落,再定神望时,又是身处一条破旧的渔船上,风浪颠簸,四面透风,田丹病恹恹地伏在她怀里,额头抵在她的心口上,烫得吓人,周沪萍自己也有些发懵,正寻思着丹丹怎么又病得厉害了,一个浪头劈面打来,渔船倾覆,水瞬间没过头顶,田丹不知去向,她吓得迭声尖叫,时空又忽然转换,这一次,是火,摧枯拉朽,遮天蔽日……

周沪萍张了张眼,瞥了瞥放在床头的手机,凌晨两点过十分,梦魇里又是惊涛骇浪,又是烈焰冲天,着实是有些乏了,闭上双眼,却恍惚又听见田丹的声音,低沉,仿如在努力压抑着什么,一字一顿地念着:

“我想与你一同生活,在某个小镇……”

周沪萍想叫田丹别念了,三更半夜的。话到口边,却发觉无论如何努力,也发不出声音来,眼皮也沉如千钧,睁也睁不开。

田丹不再往下念,微微发颤的声音在虚空中浮沉:

“下辈子,我一定会找到你,我们一同生活。”

“沪萍,下辈子,世界或许会变得干净一些,光明一些,包容一些。”

“到时候,我会坦荡地告诉全世界,我喜欢周沪萍,周沪萍,是我的……爱人。”

周沪萍遽然心跳如鼓,猛地睁开眼,颊上凉凉的,是眼泪。

这一回,是彻底地清醒过来了。周沪萍起身,把窗帘拉开,把窗户也打开。

天色将将破晓,一室清光,冷风扑面,周沪萍打了个喷嚏。

方才这些纷乱芜杂的梦魇,有一些与田丹昨天给她讲述的“前世记忆”重合,姑且算作“日有所思,夜有所梦”,有一些却不是,然而,梦魇中有声音,有色彩,甚至有气味,按田丹的理论,这些应该来自平日里的生活体验……周沪萍揉一揉太阳穴,现实中,她从没种过蔷薇,也从没在破旧的渔船上遭遇过风浪,事实上,她对水有种与生俱来的畏怯,连游泳也没学会。

光怪陆离的梦,时不时出现的déjà vu ,面对田丹时无法自持的眼泪,这些,只是巧合吗?人到底有没有所谓的“前世”?到底有没有可能保有一些属于所谓“上辈子”的记忆?

门“蓬蓬”地被叩响了,打断了周沪萍的思绪,周沪萍去开门,是田丹。

“怎么样?还发不发烧?”周沪萍伸手搭一下田丹的额头,凉津津的,还好。

“我……有话对你说。”田丹抿一抿唇,神色严肃。

“什么?”

田丹在周沪萍对面坐下,双手交叠在身前,腰杆挺得直直的,敛容正色,过了好一会儿,才开口道:“这两天我……我发烧,烧得有些昏沉,胡说八道,关于什么上辈子的记忆,你听听罢了,我不想因为这些有可能是……子虚乌有的东西,给你造成任何困扰。”

“没有,我没有困扰……”周沪萍慌忙道。

“但,有一句话不是子虚乌有,我想了想,还是得告诉你。”

田丹的眸子清凌凌地闪着光,如星辰,如山涧。

“周沪萍,我喜欢你。”

“与前世无关,与上辈子的承诺无关。”

“我只是喜欢你。”

田丹没再继续讲下去,只安静地望着周沪萍,双眼一眨不眨,似乎在翘首企盼着一个回应。周沪萍在波尔沃的时候想了很久,假如田丹告白,假如田丹当面告白,自己该怎么办,想了又想,想得心慌意乱,想得忐忑不安,然而事到临头,却波澜不惊地接受了,没尴尬,也没惊慌,甚至,还有一丝欢喜。

很久以后,周沪萍无意中听见办公室的小文员在吹水,言语间夹杂着“人间扳手”“弯成蚊香”“钢铁直女”这样不明含义的新名词,掏出手机搜索一回之后,周沪萍忍不住在心里造了个句子:枉我当了二十几年钢铁直女,居然被丹丹这个人间扳手,掰弯成一盘蚊香。

周沪萍用吻来回应田丹,自己心下也有些犹豫,田丹的眸中掠过一抹惊愕,转瞬即逝,睫毛轻颤两下,眼皮徐徐阖上了。冬日的阳光从云层的罅隙里漏下来,斑斑驳驳地洒在床上,碎金闪烁,是金色的沙漠。周沪萍与田丹拥抱着倒在金色的沙漠里,时光仿若自此凝滞,一场悠长的梦。

 

田丹决定继续接受催眠实验,继续在岁月的长河里打捞记忆碎片,如拼图一样,一片一片地拼贴成完整的过往,然而这个过程冗长而艰辛,田丹每次从实验室回来总是很疲惫,甚至神思恍惚。周沪萍望着田丹煞白的面色,少不得有些担心。

“丹丹,找回上辈子完整的记忆,对你而言,有这么重要吗?”

“很重要,”田丹把周沪萍递过来的一杯热牛奶两口喝掉,喘了一口气,唇角勉强扯了两下,“我想知道,上辈子,是我对你好一些,还是你对我好一些,假如是我对你好一些,这辈子你必须补偿我。”

信口胡诌,一听即知,不过周沪萍并不计较,微笑道:“所以呢?有结论没?”

“不告诉你。”热牛奶发挥效用,田丹渐渐恢复神采,从书包里掏出一本速写本,拽过一支自动铅笔开始在上面涂涂抹抹。这些日子以来,田丹每次从实验室回来之后,总会把催眠状态下所见所闻速涂下来,有时候会兴致盎然地拽着周沪萍讲,这是什么,这又是什么,有时候却三缄其口,无论周沪萍怎么问,也一言不发。

“丹丹,我是不是也能……接受催眠实验?”周沪萍在田丹身旁坐下来,柔声道。

“你为什么?”田丹从前学过速写与素描,有些功底,一面答着周沪萍,一面在纸上涂画勾抹着,三两分钟已勾勒出大致轮廓来,是一条依山而修的石阶,蜿蜒而上,两旁是山,山间有树,树荫下商贩挑着货担正在吆喝。

“我也想知道,上辈子,我们到底一同经历了什么,在什么地方,过着怎样的生活。”

田丹放下自动铅笔,把速写本移到周沪萍面前:“上辈子,我们住过这里,重庆,石板坡,这是当地的一种树,叫黄桷树,虽然是生长在崖石的罅隙里,但根扎得很牢,这些商贩,会在树下叫卖糍粑、炒米糖、卤豆腐干……当时我很喜欢吃卤豆腐干,你总给我买。”

往前掀过一页,一条石子路跃然纸上,石子路两旁是低矮的民居:“我们也住过这里,在长沙,可惜,后来一把火全给毁了。”

周沪萍轻声道:“丹丹,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些。”

“但知道这些,也足够了。”田丹笑了笑,“传说中,人死后会过奈何桥,喝下一碗孟婆汤,忘却前尘往事,然后才能转世,否则,前世的痛苦,累叠着今生的痛苦,活着也太辛苦了。不快乐的记忆,不必捡回来。”

尤其对周沪萍而言,把上辈子的坎坷与辛酸忘得一干二净,未尝不是一种幸运。

催眠实验唤醒的前世记忆,时不时会在田丹的梦魇里再现,大多与周沪萍有关。上辈子,周沪萍在硝烟战火中几乎失去了所有,父亲、兄长、小妹、战友……梦魇中,田丹被周沪萍搂在怀里,怀抱温暖而坚实,隔绝了外界的烟尘气与火药味,田丹听见周沪萍的声音,疲乏,困顿,微微有些颤抖,尾音还有一丝哽咽:“丹丹,我不想失去任何人,尤其是你。”

为了不失去田丹,上辈子,周沪萍付出了实在太多,也承受了实在太多。噩梦总在一间阴暗又潮湿的破屋里戛然而止,周沪萍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,衣衫上血迹斑斑,早已见不出本来的颜色,有人厉声喝问,田丹是不是间谍?是不是特务?你们到底什么关系?我告诉你,田丹昨儿全招供了,连同你的历史,你们的关系,全招供了,但我们宽宏大量,还想着再给你一次机会,坦白从宽,抗拒从严……

周沪萍皴裂的双唇微微翕动两下,声音气若游丝,却很笃定:“田丹既然招供了,你们按照田丹的口供给我定罪,我没意见。”

一双着尖头皮靴的脚气急败坏地直往周沪萍心口踩去,田丹倏地惊醒过来,心“突突”直跳,几乎喘不过气来踉踉跄跄地去浴室,打开水龙头,把冷水往脸颊上扑打,吸气,吐气,调匀呼吸,总得过上十来分钟,才渐渐回过神来。

这些,周沪萍忘了,也好,田丹想。

把速写本阖上,伸了个懒腰,田丹笑吟吟地在周沪萍的颊上吻了吻:“沪萍,我知道你担心我,但我没什么,Dr.Smith每次实验开始之前,循例会对我进行心理评估,心理评估过关,才会继续催眠,你尽管放心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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