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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现代AU】应念经年(10)

周沪萍不久后找到工作,在一所大学的校办公室任职,行政岗。大学在浦西,顺理成章,她搬了出来,与田丹同住,而田丹则应聘去了这所大学下属的研究机构从事认知心理学研究。生活复归正轨,回到了在波士顿时的样子,平平淡淡,无波无澜。

闹铃定在六点钟,但周沪萍总会在闹铃响之前睁开眼,先歪过头去望一眼田丹是否还在床上。田丹的睡姿张牙舞爪,一觉醒来,有时候伏在床尾,有时候蜷卧在周沪萍的怀里,有时候摔下床去自己还浑若不觉。十分钟一次的闹铃响过三次之后,周沪萍把牛奶热好,吐司烘好,放在桌上,再去房里掀田丹的被子,急急忙忙,在七点钟前出门,搭地铁去学校。

田丹在学术研究之余,也在学校的心理辅导中心兼任咨询师,每个礼拜三与礼拜五的下午,会在心理咨询室接待来访学生,送完最后一位学生离开,回到办公室,总能见到歪在沙发上打瞌睡的周沪萍,茶几上还放着一杯乌龙拿铁,热的,五分甜,是自己喜欢的口味。

把周沪萍叫醒,去教工餐厅胡乱地对付吃一顿,在学校的人工湖旁吹吹风或去体育馆打羽毛球,再去附近的便利店买牛奶、买吐司、买零食,然后搭乘地铁回去公寓。

夜晚长如一个永不完结的童话。泡一壶红茶,周沪萍歪在沙发上读书,田丹枕在她的膝上抱着平板打游戏,互相促着对方去洗澡,自己却又一再拖延。拖延到最后,往往是两个人一同进了浴室,抱怨着地方太狭窄,幻想着将来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,一定得有个容得下两人同时泡澡的浴缸。互相涂抹身体乳,再用电吹风互相吹干头发,入眠之前,拥吻,互道晚安。

周末的时候,周沪萍回浦东,不可避免地是被父亲念叨终身大事,还有兄嫂在旁边一唱一和,烦不胜烦。相亲局仍然一个接一个的被安排,田丹搅局拆台的手法也越发娴熟。田丹并不在意二人之间的关系是否公开,是否被世俗接受,但周沪萍在意。

“我呢,也没什么别的想法,”田丹打着呵欠,往周沪萍怀里团了团身子,轻蹭两下周沪萍的下颏,“无论怎样,只要咱俩不分开……反正,我赖上你了。”

周沪萍叹一口气:“但我必须给我爸爸一个交代……不然,他成日为我的终身大事愁眉苦脸,费心劳神,这样下去,也不好。”

 

周沪萍决定下个礼拜六找个藉口把兄嫂支开,向父亲坦承。字斟句酌,打好腹稿,然而计划总不敌变化,礼拜二收工后,田丹拉着周沪萍去市中心一间日料店,日料店上个礼拜才开业,社交媒体上投放的宣传来势汹汹,形形色色的探店心得与种草图文目不暇接,惹得田丹心生好奇,迫不及待拽着周沪萍来拔草。日料店外排着长队,正当七夕,落地窗上张贴着广告,花花绿绿,分外显眼。

“七夕虐狗计划,括号,单身狗。”田丹挨近,一字一顿地念。

“损。”周沪萍评价。

“第一条,情侣来店消费,在店外拍照区域自拍合照并发布到朋友圈,文案含‘我们官宣了’字样,收获八十八个赞,结账时可抵八十八元现金。第二条,现场拥抱并热吻三十秒,结账时可打五折。第三条,现场拥抱并热吻三十秒,由我们的店员拍摄视频,视频发布到朋友圈,可免单。”

“这种活动……”周沪萍嗤之以鼻,然而话音未落,欢呼声夹杂着尖叫声传来,循声望去,是一对二十来岁的男女旁若无人地拥吻着。

“胡闹,”周沪萍眉头微蹙,“这么多人,众目睽睽……”

“沪萍,他们所谓的‘情侣’,包不包括同性的在内?”

周沪萍吓了一跳:“丹丹,不许乱来。”

颊上倏地被吻了一下,好在四周围众人的目光全被仍在忘乎所以地拥吻着的小俩口吸引,无人在意。周沪萍掐一把田丹的手腕,田丹笑得促狭。

但周沪萍没想到的是,周沪国夫妻俩刚好在市中心购物,路过日料店,见乌泱泱一群人挤挤挨挨,吵吵嚷嚷,于是也过来,一眼瞥见坐在店外长椅上的周沪萍与田丹,还没来得及招呼,却见田丹勾着周沪萍的脖颈,温柔地吻了过去。

周沪国当下愣住,大惊失色,他妻子啧啧作声,在一旁喋喋不休:“怪不得,怪不得你给你妹妹介绍这么些小伙子,一个也入不了她的眼,我当是她国外回来,心气儿傲,眼光独到,挑剔,没想到,啧,没想到,她喜欢女的……叫你别管你妹的闲事,枉费心机,还不落好,你以为你妹妹还是小孩子?姑娘心里可比你有主张……”

他转身离开,没上前打招呼,免得彼此尴尬,寻思着得找个机会旁敲侧击地探听探听妹妹到底是什么想法。如今的年轻人心态开放,尤其周沪萍与田丹这种从国外回来的,洋鬼子一见面搂搂抱抱互相吻脸颊,才不管什么年龄与性别。他也没打算告诉父亲,父亲上了年纪,受不得这刺激。

然而不出两日,父亲着急忙慌地来公司找他,抓着他问,周沪萍到底怎么了,为什么会与女孩子在商场里搂搂抱抱,还吻来吻去。周沪国心知是自己妻子不甘寂寞,嚼舌根子被父亲听了去,恨得直咬牙,按捺着没有发作,好言好语地把父亲安抚了,答应他周末一定把周沪萍叫回来问个明白。把父亲送出公司,送上出租车,周沪国掏出手机,拨了周沪萍的号码。

周沪萍没有接听。两个礼拜前,他给周沪萍安排的第八个相亲局再次无疾而终,不了了之,他忍不住抱怨了两句,被周沪萍呛了回来,两人闹了一场,不欢而散,自此周沪萍再没搭理过他。好不容易捱到收工,周沪国匆匆拎上公文包,去车库取车。

他决定去找周沪萍,顶好田丹也在,开诚布公,问问两个姑娘,到底想干什么。

 

房门被周沪国叩响的时候,田丹正在浴室里洗澡,水声潺潺,隔绝外界所有的声音,是以对浴室外的剑拔弩张一无所知。周沪国坐在沙发一头,周沪萍垮着脸坐在另一头,无论周沪国如何苦口婆心,周沪萍始终一句话干脆利落地驳回来:这是我的私事,你管不着。

水声戛然而止,田丹裹着浴袍,用毛巾擦着头发,趿拉着人字拖出来,一面还叨叨着:“沪萍,怎么叫你你也不应?你答应给我涂身体乳,给我按摩肩颈的……”

周沪萍从沙发上起身,挡住周沪国的视线,也截住田丹的话头:“丹丹,去卧房里把衣衫换了,我哥来了。”

田丹伸伸舌头,退了回去。周沪萍转过身来,正对上周沪国铁青的面色。

“沪萍,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?”

“你听到了,”周沪萍答得波澜不惊,“互相涂身体乳,按摩肩颈的关系。”

“你们……”

“我其实一直在想怎么向你们坦陈,”周沪萍坐回沙发上,“你们不必费心再给我介绍谁谁的儿子,谁谁的兄弟,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,我喜欢田丹。”

“沪萍你……你……”周沪国没想到周沪萍这么坦率,这么直接,一时张口结舌。

“不是胡闹,也不是一时冲动。我们彼此喜欢,有五六年了。”周沪萍语气稀松平淡,“我知道,在国内,我们的关系不太可能被承认,但没关系,我们彼此喜欢,相知相许,不分开,足够了。旁人的眼光,丹丹不在意,我也不在意。”

田丹换上一身Oversize的T恤与牛仔短裤,迟疑地立在卧房门口,不知道该进还是退。周沪萍过去把田丹拉过来沙发上坐下,将田丹的手扣在自己掌心里,平心静气地对周沪国道:“本来我是想找个机会,先单独向爸爸讲清楚,没想到……不过不用你传话了,这周末,我回去自己告诉爸爸。”

“爸爸不会接受的。”周沪国斩钉截铁。

“你怎么知道?你又不是他。”

“你这样,谁能接受?沪萍,你还是孩子心性,我知道,你定不下心来,还贪玩。你玩,没关系,可以,再玩上个一两年,三十二三岁,这个年龄,也还算年轻,未必找不到男朋友。爸爸我去劝劝他,你现在不想相亲,我们也不给你安排了……”

“我不是玩。”周沪萍打断他,一字一顿,“我不是玩,也不是孩子心性。”

“沪萍,你这个样子,爸爸会伤心的,你别刺激他。”

“这个样子?”周沪萍冷笑,“什么样子?我喜欢丹丹,是违法,还是犯罪?”

田丹挠了下周沪萍的掌心,轻声道:“沪萍,你冷静些,别这样。”

“我周末回去,到时候再说。”周沪萍平复了下心绪,“你别管。”

“沪萍,你不许乱来。”周沪国怒道,“爸爸身体不好……”

“我会注意分寸。”周沪萍睨他一眼,“倒是你,管我之前,先管好你唯恐天下不乱的妻子,别在爸爸面前再胡说八道了。”

 

“沪萍,你……想好了吗?你要把我们的关系……告诉伯父?”

电吹风嗡嗡地响着,田丹的声音显得有些孱弱。周沪萍一手持着电吹风,一手拨弄着田丹乱蓬蓬的短发,轻描淡写道:“是,迟早得告诉他,刚好这么个机会,一次挑明也好。”

“但伯父他……能接受吗?”

“我尽力,”周沪萍关上电吹风,顺手捏捏田丹的脸颊,“你别操心了。”

“万一……”田丹犹豫着,“我不想……你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,与伯父争执,惹他生气。沪萍,其实你不用这样,咱俩的关系,不必非得向你哥、向伯父挑明,你可以告诉伯父,我们只是很好的朋友,朋友之间嬉笑哄闹一时越界,也没什么……假如你实在厌烦他们给你安排相亲,你可以告诉伯父,你目前想先专心工作……”

“丹丹,你怎么了?”周沪萍刮了下田丹的鼻尖,“平日里,你可不是这么瞻前顾后,优柔寡断的人。我尚且不觉得有什么好担心的,你怕什么?”

田丹沉默不语,周沪萍把电吹风放回抽屉:“别胡思乱想了,洗漱,休息。”

“我还有份报告,得收个尾,”田丹低声道,“你是不是还没洗澡?你先去。”

周沪萍应了一声,进了浴室。田丹在沙发上坐下来,望着浴室虚掩的门发愣。

田丹从没告诉周沪萍,当初接受催眠实验唤醒前世的记忆,其中一个片断,是周沪萍流着眼泪,哑着声音,把自己的遭际一一道来。

“日本人攻打上海的时候,我哥当了汉奸,连累小妹被日军杀害,我父亲一怒之下,在饭菜里下了耗子药,与我哥同归于尽,我的同志,我的战友,一个接一个倒在前线上……丹丹,我不想失去他们,我救不了他们,我也保护不了他们,从此以后,我只有我自己了……”

田丹的目光移向桌上的相框,相框里,周沪萍的父亲笑容可掬地坐在正中,周沪萍与周沪国一左一右地拥着他,笑得灿烂。虽然周沪萍平日里会抱怨哥哥,也会对父亲无奈,但田丹明白,他们在周沪萍的心中仍然是不可或缺的存在。

这辈子,周沪萍终于不再是孑然一身了。

 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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