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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现代AU】应念经年(12)

“假如,冥冥之中注定,命运是个循环,是不是只有我远离沪萍,才能打破这个循环?我不想离开沪萍,但我更不想她像上辈子一样,失去至亲,孑然一身。上辈子,是沪萍一直在保护我,甚至不惜自己的性命,如今,该换我来保护她了。”

 

从颠颠簸簸的卡车上下来,周沪萍觉得自己简直去了半条命,浑身酸痛,还直想吐。司机师傅拉开车门,也下了车,递给她一瓶矿泉水:“来,漱漱口,你也是厉害,自己一个人来西江县,来干什么的?记者?义工?”

周沪萍接过矿泉水瓶,道了谢,仰脖喝下去半瓶,稍稍回过神来。

“昨天这里又发生余震,前面的公路发生塌方,车过不去,我只能把你送到这里。不过还好,只有一两公里了,你自己注意安全。”

周沪萍再次向司机师傅道谢,然后折身往西江县的方向去。兴许是因为发生过塌方,山路崎岖,一地的泥尘沙砾,道路两旁,抢险队员正在忙碌。雨后初晴,明晃晃的日头下,周沪萍被刺眼的阳光扎得睁不开眼,一时有些恍惚。

田丹的速写本此时正在周沪萍的双肩包里沉沉地坠着,她只掀开了一页,也只瞥了一眼,而后当即决定,连夜去机场,搭乘飞机到西江县附近的潼关市,潼关市到西江县的公共交通已中断,周沪萍拦了一辆运送物资的卡车,好说歹说,求着司机把她送到了西江县附近。

一两公里的山路,因为路况实在糟糕,周沪萍足足徒步了将近两个钟头。灾后的西江县,已完全没了个县城的样子,触目所及之处,尽是断壁残垣。废墟之上,尘土扬扬,显得分外荒凉。

“周沪萍?”肩膀被戳了一下,周沪萍回过头去,见是谭凝,与田丹同一课题组的研究员。

“你怎么也在这?医疗团队名单上没见着你……你该不会是专门来找田丹的?”谭凝平日里总见到田丹与周沪萍一同出入,又一向心直口快,不假思索问出了口。

“不是,我……我是……”

周沪萍不觉心虚,好在谭凝也没追问,见她风尘仆仆,又好奇道:“进西江县的公路昨天发生塌方,你怎么过来的?”

“搭了个顺风车,最后还有一两公里,车进不来,步行过来的。”

“一定累了,我们医疗团队的板房在附近,过来歇歇脚。”

周沪萍一心只想尽快找到田丹,然而又不好拒绝谭凝的好意,只能答应。谭凝拉着周沪萍往县体育馆的方向去,一路喋喋不休地给她介绍,地震中,房屋倒塌众多,县体育馆因为是近两年刚造的,材料结实,地基牢靠,逃过一劫,现在已变成临时的灾民安置场所,医疗团队的临时简易板房正搭在县体育馆附近的空地上,直线距离不到一公里。周沪萍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,想问谭凝田丹在什么地方,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。

但至少,听谭凝的口气,田丹应该平安无事。

 

“你先进去,把东西放下,歇歇脚,我去给你找瓶矿泉水来。”谭凝把周沪萍拉到其中一间板房前,“不过你进去时动作放轻些,田丹还没醒。”

“丹……田丹?”周沪萍心倏地悬了上来,“田丹怎么了?”

“没什么,我们住一间板房,昨晚上刚好碰上余震,救援队人手不够,田丹去顶了一下,送了两个受伤的小孩子过来,折腾了半夜,现在应该还在补觉。”

周沪萍松一口气,向谭凝道了谢,矮下身进了板房。

板房狭窄,只容两人居住,田丹丝毫没觉察到有人进来,仍然蜷着身子缩在睡袋里,酣然如一头正在树洞里冬眠的棕熊。周沪萍悄无声息地放下双肩包,在田丹身旁坐下来,不过一个礼拜没见,田丹本来白皙的皮肤被晒成麦色,似乎也瘦了些,脸颊上还沾着些许泥灰,放在睡袋外的一条胳膊上被剐蹭了条一寸来长的口子。

周沪萍蹙蹙眉头,从双肩包里找出一条创口贴来,给田丹贴上去,虽然动作尽可能放轻,田丹还是被弄醒了。

“沪萍?”田丹揉一揉惺忪的睡眼,有些茫然,“你怎么……”

“身上还有没有伤?”周沪萍又掏出一包湿纸巾,抽出一张递过去,“把脸擦一擦。”

田丹打着呵欠,坐起身来,顺手拽过丢在一旁的冲锋衣披上,周沪萍见冲锋衣上污渍斑驳,眉头又拧成了一团:“你这外套,不能洗洗?或是换身干净的?”

“外面这样,我们又时不时出去搜救,换上没两个钟头又弄脏了。”

“你不是来心理疏导的吗?怎么还去搜救?”

“人手不够,我去顶一顶。”田丹盯着周沪萍,“你怎么会在这?”

周沪萍剜田丹一眼,从双肩包里拽出速写本,丢在她面前。

“你动我东西。”田丹垂着头,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。

“丹丹,我才知道,”周沪萍喉头有些发哽,“我的上辈子,到底是怎样的。”

田丹一声不吭,只是扯过自己的帆布包,把速写本胡乱地塞进去。

“丹丹,为什么你一直不告诉我?”

“这些,告诉你,也没有什么意义。”田丹低声道,“况且,这么痛苦,你忘了,也挺好。”

“你因为这些,所以逃到西江县来,想避开我,远离我?”

“我想过了,”田丹声音有些发哑,“上辈子,假如不是因为我,假如不是为了保护我,假如不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,你也不至于吃这么多苦,受这么多罪,落得一身病痛。这辈子,我不敢想,将来,假如我们的关系继续下去,公之于世,伯父会怎样?沪萍,我想过了,假如他们不能接受我,只能是我离开你……”

“你觉得你这样,我会开心吗?”

“你哥告诉我,打从你向伯父挑明我们之间的关系之后,他寝食不安,这样下去,身体一旦垮掉……沪萍,你会后悔的,我也会后悔的。”

“丹丹,我会处理好,我会去劝我爸爸,他迟早会接受,你担心的这种可能,不会发生。”

“万一呢?”田丹执拗地顶回来,“沪萍,上辈子,我亏欠你的,实在太多了,这辈子,我不想你因为我,生活又变得一团糟。”

“丹丹,你……”

周沪萍的话被谭凝打断,谭凝低下身进了板房,把一瓶矿泉水递给周沪萍。

“田丹,你醒了?”谭凝大咧咧地坐到周沪萍与田丹中间去,“昨晚上你送回来的两个小孩子,被安顿在体育馆里,但他们一直哭个不住,我们哄了很久也不成,恐怕还得你去。”

“好。”田丹应了一声,出了板房。

 

田丹一去,许久没回来。周沪萍舟车劳顿,昨晚又近乎一夜没怎么阖眼,委实是乏了,歪在板房里晕晕沉沉地睡了过去,傍晚的时候,谭凝送了些压缩饼干之类的干粮来,周沪萍困意缱绻地打着呵欠,问谭凝:“田丹怎么还没回来?”

“田丹?不知道,应该还在体育馆里。地震过后,不少小孩子失去父母或兄弟姐妹,或是被掩埋在废墟底下好几个钟头甚至一两天才被救出来,情绪不是很稳定。田丹这些日子一直在陪着他们。”

“外面在下雨?”周沪萍听见房顶上飒飒作响。

“唔,下了好几个钟头了,还好这个礼拜板房搭好了,上个礼拜我们住帐篷,一下雨,帐篷上面漏水,下面进水,整个没办法住。”谭凝抱怨了两句,又匆匆出去了。

周沪萍独自待在板房里,实在觉得没意思,于是撑了伞出门,想去体育馆里找找田丹,或许还能帮得上忙。出门才发觉暴雨如注,雨下得又密又急,风吹得伞简直撑不住。西江县四面环山,板房所在的正是山谷的低洼处,地上积水已浅浅没过脚踝。

体育馆里搭了临时的床铺,挤挤挨挨,周沪萍四下张望,没见到田丹,倒见着谭凝正手忙脚乱地哄着三四个正在嚎啕大哭的小孩子。周沪萍过去把其中一个正在地上边哭边乱爬的孩子搂在怀里,一面安抚,一面问谭凝:“田丹不在这里?”

“昨晚上送来的两个小孩子,父母被压在废墟下,救出来的时候已没了生命体征,小孩子情绪不稳定,我们没敢告诉他们这个噩耗,谁想到,两个小孩子悄悄逃了出去,估计是想去找他们父母。田丹与救援队一同出发了。”

周沪萍瞥一眼外面已晦暗下来的天色:“去了多久了?”

“不知道,或许……有将近一个钟头了。”

方才哭得撕心裂肺的孩子在怀里渐渐安静下来,外面仍然风狂雨急,周沪萍把孩子给谭凝抱着,自己到窗前去,黑魆魆的夜色里,远处的群山在茫茫的雨雾下连绵起伏,影影绰绰,时隐时现,显得有些阴森,又有些鬼魅。

“周沪萍,你别担心,救援队是专业的,田丹与他们在一处,不会有什么危险,”谭凝拉了张折叠椅过来,叫周沪萍坐下,“你过来坐,别晃来晃去的,晃得我眼花缭乱。”

“我不是……”

周沪萍被洞悉心思,有些尴尬,刚开口找补,脚下却踉跄了一下,与此同时,体育馆的窗玻璃也迸出“呛啷呛啷”的一阵响声,顶上的吊灯在晃动,墙体在晃动,地板也在晃动。四周围安静了一瞬,旋即吵吵嚷嚷,人声鼎沸,人们乱纷纷地从四面八方拥向出口,你搡着我,我挤着你,刚刚才止住眼泪的几个小孩子又“哇”地一声哭了出来。

晃动只持续了十秒钟左右,驻守在体育馆内的义工们拎上扬声器,吆喝着开始维持秩序。

“是余震,”谭凝叹一口气,对周沪萍道,“这个礼拜第三次了……”

又过了十来分钟,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慌慌张张地过来了,一身上下全是泥浆,狼狈不堪:“谭姐,刚我们碰上余震,有队员被压在废墟下面,还有队员受了伤,两个小孩子倒是找到了,在下面,你去接一下,我们还得继续去搜救……”

一个霹雳劈头打下来,周沪萍有些发懵:“田丹呢?田丹回来没有?”

“这个……我也不是很清楚。”小伙子挠挠头,摆一摆手,匆匆转过身去,没入人群之中,周沪萍慌忙拔足追了出去。

 

“一队去板房,叫他们转移,雨还在下,板房附近地势低洼,估计很快会被淹。二队去现场连同三队合作搜救,刚才发生余震,我们有一位队员没逃出来……我担心暴雨再这么持续下去,山上会发生泥石流……”

周沪萍眯着眼望上一望,队伍里并没有田丹的踪迹,越发心慌意乱,却仍怀着一丝侥幸,慌慌张张地往板房去。滂沱大雨当头浇下来,扑打在脸颊上,灼灼生疼,板房外的水已积至膝下,她费力地蹚着水到门边上,板房内没有灯光,阒寂无声,显然是没有人,心下不觉一沉,浑身仿佛脱了力没了筋骨,软软地靠在了门板上。

“沪……沪萍?”

一道手电光射过来,周沪萍心倏然漏跳一拍,循着光望过去。

是田丹,与方才救援队的小伙子一样一身邋遢,冲锋衣上裹着泥浆,早已见不出本来的颜色,从头到脚被雨浇得透湿,右手持着手电,左手打了绷带吊在脖颈上。周沪萍心下一松,鼻尖一酸,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。

“你怎么还在这?水淹上来了,我们去体育馆避一避。”田丹过来,没受伤的右手挽住周沪萍的胳膊,却被周沪萍反手拥入怀中。

“你……”田丹措手不及,“沪萍,你怎么了?”

伏在田丹的肩膀上,周沪萍的眼泪蜿蜿蜒蜒全流进了田丹的颈窝里。田丹应该是察觉到了,因为她笨拙地抬手揉了下周沪萍的头,柔声道:“我好好的,你放心,只是左胳膊被砖块砸了一下,没骨折,只是骨裂,刚才他们给我检查过,没什么大碍。”

周沪萍仍然只是拥着田丹无声地流泪,仿如稀世珍宝失而复得,不敢松手。田丹抿一抿唇,轻声道:“沪萍,你是……在生我的气吗?”

“气,气死了……”周沪萍吸了吸鼻子,哑声道。

“别生气了,”田丹对着周沪萍的耳垂吹了口气,“不然,给你打两下消消气?”

“懒得打,打你我还嫌手疼。”

“不然……这样?”

左脸颊上猝不及防被田丹吻了一下,周沪萍把头扭向右侧。

“还生气?”

右脸颊上也被田丹吻了一下,周沪萍把头转向左侧,田丹的吻又灵活地追去了左脸颊,一时纠纠缠缠,如胶如漆。

又一道手电光晃过来:“欸,水淹上来了,还愣着干什么呢?转移,到体育馆去。”

二人吃了一吓,松开了彼此,田丹怔了怔,按捺不住,“嗤”地一声乐了,被周沪萍在手腕上掐了一下。

手电光晃去了别处,田丹压低声音,作势又要吻上来,促狭道:“还气不气了?”

“先去体育馆,再收拾你。”周沪萍咬牙道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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