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eow。心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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田丹养成计划(十四)

“从前在军统时,我与周沪萍共过事,是朋友。”

苏雅露把针头拔出,田丹被苏雅露的属下牢牢地按在地上,挣扎不得,急促地喘息着。

“田丹,即使沈先生没给我安排任务,我也会找上你的。”

“不然,我如何才能再见到我的朋友呢?”

田丹心下一沉:“你想干什么?”

把针管递回给属下,苏雅露不慌不忙地开口:“先给你讲个故事。”

“周沪萍的后腰靠右,有一道两寸长的伤疤,六年前落下的。民国三十二年,六月十九日,下午三时许,周沪萍在四马路上遭到伏击,中弹,送医,翌日传出消息,宣告不治。但这,是你的计划,是你布下的局,也是你打伤了周沪萍。”懒懒地斜靠回木椅上,苏雅露拖着腔调,一字一句地,把六年前的惊心动魄娓娓道来。

“民国三十二年初,你从美国学成归来,在上海地下党组织的安排下,进入76号。当时76号联同日方在上海对抗日人士或逮捕,或绑架,或暗杀,你截获了一张名单,上面有周沪萍。你把这个任务给揽了下来,然后,使了这么一出苦肉计。”

“军委会政治部部长张治中的机要秘书周沪萍遭到刺杀,中弹身亡,一石千浪,社会舆论反响激烈,民众的愤怒一触即发,而你顺利完成任务,成功取得上方信任,得以有机会接近机要人员,截获密报,传递消息,策划一系列对日暗杀行动,屡屡立功,风头无两。你或许不知道,当时你打出去的这枚子弹,险些伤及周沪萍的脊柱神经,过了一年有余,吃尽苦头,受尽苦楚,周沪萍才完全恢复过来,行动无碍。”

尾音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哽咽,苏雅露吸一口气,低下头,捡了火钳,又一下一下地戳着盆里将燃尽的炭火。田丹微眯着眼,一眨不眨地盯着苏雅露,淡淡地接过了话头:“我知道。”

“你知道?”苏雅露冷笑一声,倏地丢了火钳,到田丹身旁,“你知道什么?”

“我知道。张将军安排了顶尖的医生给周沪萍动了手术,弹壳靠近脊柱神经,即使是顶尖的医生,也不敢保证术后周沪萍可以行动自如,倘若手术失败,神经受损,半身瘫痪,后半辈子得依赖轮椅。”田丹平铺直叙,语气淡漠,“幸运的是,手术成功,周沪萍自己也努力接受恢复训练,才没落下后患。”

“是你连累了周沪萍,”苏雅露俯下身来,颊上肌肉微微发颤,“你不愧疚?”

田丹抬眼,正对上苏雅露冷厉的双眸:“周沪萍答应与我协作,把性命托付给我。我们在行动之前,自己心里头已明白,乱世之中,子弹无眼,人命在天,倘如当日不慎,周沪萍死在我手上,或我死在周沪萍手上,于人无怨,于己无悔,怪不得谁。”

苏雅露咬着牙:“你是这么想的?”

“不止我这么想,周沪萍也是。”田丹道,仍望着苏雅露,目不转睛,“我明白了,你喜欢周沪萍,你心疼。”

瞳仁微张,双唇微抿,目光闪烁,苏雅露面上一闪而过的慌张,尽入田丹眸底。

“可惜,”田丹微微一笑,“沪萍从没与我讲到过你。”

按理,屈居下风,性命在对方手上拿捏着,不该挑衅,然而田丹按捺不住。

苏雅露喜欢周沪萍,怎么可以?

苏雅露阴下脸来,转过身去,捡了火钳,夹了一块烧得炽烫的火炭,悬在田丹的面前。

“少废话,不然,叫你吞了它。”

田丹眨一眨眼,敛了笑容。苏雅露续道:“当时,我也以为周沪萍死了,然而,日本投降后不久,周沪萍回来复职,我才知道当中来龙去脉,但我一直不明白,你一个共党,与周沪萍阵营有别,政见相左,周沪萍为什么会答应与你协作?”

“大敌当前,一致对外。”田丹道。

苏雅露轻嗤一声:“又是这套话术,周沪萍也这么讲,谁相信呢?”

“周沪萍有私心,以为我不知道……田丹,你不会也不知道罢?”

“周沪萍喜欢你,喜欢到连自己性命也可以赔进去。”

“当时在军统,谁不知道张将军的机要秘书周沪萍,年轻貌美,有勇有谋,只是性子古怪。追求周沪萍的小伙子,没有一个连也有一个排,却没一个能入得了周沪萍的眼。渐渐地,有了流言,周沪萍不是孤僻,不是骄傲,也不是心气儿高,是心里头有人了,这人,还不是个男的,是个女的……”

“我自然不相信,周沪萍也自然不会告诉我实话,直到,我无意中捡到了这个。”

不知为何,田丹的心忽然漏跳了一拍,莫名地着了慌。

苏雅露不仅来意不善,而且是有备而来。

轻敌了。

苏雅露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,田丹迟疑地伸出手去,接了过来。

是从簿本里撕下来的一页,边缘参差不齐,许是年岁久了,纸张被揉得皱皱巴巴,变了色,还生着斑斑驳驳的霉。它沾过水,墨色洇染,却依稀还能见出图样。线条断断续续,歪歪扭扭,毛毛躁躁,然而二十岁的田丹仍跃然纸上,眉眼疏朗,笑靥如花。下面是田丹再熟悉不过的字迹,一横一竖,一撇一捺,力透纸背,自有一股清刚决绝之气。

却写下了这么一句哀伤的话。

“春心莫共花争发,一寸相思一寸灰。”

田丹将纸张撂在了炭火盆上,火舌吞吐,纵是苏雅露眼疾手快地扑上来,也只救下了半截,线绘肖像荡然无存,空余字迹。闭一闭眼,竭自定了心神,田丹轻声道:“捡的?恐怕是从日记里悄悄撕下来的。无赖。”

腰上猝不及防地挨了一脚,疼得田丹咝了一口凉气,迸出眼泪来。

“我一直很想知道,周沪萍喜欢的田丹,剥去报刊上‘国民之花’的伪饰,到底是怎样一个人?然而,你们的组织实在把你保护得太好,我始终打听不到,后来军统改组,我离开上海,来到北平,机缘巧合,与沈先生共事,终于有了机会。”

“你不值得。”苏雅露的声音低哑而空洞,“你这种人,周沪萍为什么会喜欢你?”

“你心里只有你自己,只有你的革命。冯青波死了,你若无其事。周沪萍这么厉害的一个人,甘心把性命托付给你这么一个毛孩子,这么聪明的一个人,为你写下这些毫无意义的蠢话,把心掏出来放在你面前,你不仅不珍惜,还利用……你这种人,周沪萍为什么会喜欢你?”

田丹张了张口,尚不及发声,苏雅露斜睨一眼,又一脚踹了上来。

“告诉过你少废话。”

“故事讲完了,”苏雅露徐步折回木椅旁,坐下来,“该告诉你我想干什么了。田小姐在国外修读心理学,我知道,我的心思逃不过田小姐一双眼,我喜欢周沪萍,我想见一见周沪萍,也没什么好避忌的。”

“对你,是物尽其用。沈先生想知道的,我得从你这打听到。吗啡止痛,但使用过量,也会成瘾,”苏雅露讥道,“到时候,我想你怎样,你也只能怎样。”

“我与周沪萍有些误会,周沪萍未必乐得见我,但我把你的衣物与冯青波的尸体放在一处,着人把消息放了出去,报给警察局,周沪萍一根筋,活得见人,死须见尸,此时此刻,想来必定是在四处寻你。我若声称我有线索,周沪萍想不见我,也不成。”

“事成之后,怎么弄死你,我还没想好。”苏雅露耸耸肩膀,“不过,不会叫你好受的。”

“你给周沪萍吃过的苦,受过的伤,我会在你身上,一一讨回来。”

“你必须还。”

 

炭火盆中残余的一星火光无力地抖索了两下,终于也熄灭了。田丹歪着身子蜷卧,当心地避过腰上的伤口,双手交叠,来回摩挲,对抗着斗室中的阴冷。所幸是,不知是否因为吗啡的效用,伤口的疼痛倒是稍稍可以忍受了些。眼皮发沉,双目发涩,浑身仿如被抽了筋骨,疲软无力,田丹阖上双眼,盹了些许时候,又被冷醒了。醒来时,脸颊上凉飕飕的,抬手一抹,全是眼泪。

周沪萍,你这个胆小鬼,你不告诉我,我怎么知道?

田丹懒得再去拭,放任眼泪恣肆地淌了一脸,沟壑纵横,滔滔而下,直流到脖颈里去。

 

六年前,田丹完成学业,获得学位。乱世中的毕业礼简陋又潦草,结束之后,田丹茫茫然地伫立在草坪中央,在三五成群的年轻人中显得有些无所适从。波士顿的一月罕有这样的好天气,晴好,暖阳,皑皑白雪也折射出明媚灿烂的万丈金光,年轻人在阳光下彼此拥抱,他们的父母立在一旁,温和地微笑着。田丹颇有些羡慕地望着他们,阳光刺眼,双目渐渐生涩,视线也渐渐模糊,交错摇曳的光影中,一个熟悉的身影,幢幢地浮现出来。

周沪萍。逆光而立,身姿颀长,一身灰色的开司米长大衣,内搭杏色的连衣裙,妥帖的修身剪裁,衬出纤腰盈盈,裙摆在膝盖下两寸处,见出光洁又纤瘦的小腿,踩着一双米色的高跟鞋。周沪萍的面容隐没在光影里,但田丹知道她一定是微笑着的,朱唇微微上翘,抿成一个温柔的弧度。

田丹眨了眨眼,低下头往宿舍去。

在宿舍拾掇物什时,又见到床头的三个方口玻璃瓶,千纸鹤挤挤挨挨地在里面,安静而寂寥地栖息着。田丹犹豫了下,还是伸手把它们放进了皮箱,想一想,又取出来,底下平整整地铺上一层衣物,再把玻璃瓶放进去,上面再铺上一层衣物。

 

回到上海之后,田丹向组织毛遂自荐,作为一位特工被安插在76号,代号“玄狐”,联络人是陆汗青。过上好些时候,田怀中才知道田丹的选择,忧心忡忡,连连顿足。听陆汗青形容田怀中的反应,田丹抿着唇,云淡风轻地向他微笑:“在国外学了这么久,总该学以致用罢。”

只有田丹自己知道,不过是,不想见到周沪萍而已。

年少的轻狂之气渐渐褪去,别扭劲儿却还在。进入76号之后,田丹与组织的联络转为单线,所能见到的也只有陆老师。日复一日,直到截获的反动分子名单上“周沪萍”姓名赫然在目,田丹才发觉,所谓十里洋场,拢共也只有这么大,避无可避了。

田丹将名单默记于心。在四马路上的牙医诊所里,田丹凭着记忆,一一将名单上的姓名写下来,然后,对陆汗青道:“我想见一见周沪萍。”

碰面被安排在三日后。接下来的三日,田丹心神不安,三日后的子夜,立在牙医诊所的门前,田丹发觉自己心跳如鼓。

是周沪萍来开的门。周沪萍消瘦了,也憔悴了,从前莹润的面色,如今显得苍白,颧骨微凸,下颏尖尖。田丹进来,在沙发上坐下,周沪萍阖上门,转过身来,倚在门框边上,二人一时无话,只沉默地对望着。

田丹掀了掀唇,脱口而出的却是一句:“你没有好好吃饭。”

周沪萍怔了怔,笑容有如涟漪,一圈一圈地在脸上荡开来。田丹低下头去。

动身去昆明的前一夜,周沪萍下厨去炖了一锅红烧肉,日子久了,手艺也稍有长进,炖得还怪好的,浓油赤酱,色艳味浓,然而田丹郁郁寡欢,食不下咽,愣是没动上几筷子。周沪萍收拾碗碟,叹一口气,顺手在田丹瘦伶伶的肩胛骨上捏一捏:“去昆明后,好好吃饭。”

田丹皱了皱鼻子,眼泪砸了下来,垂着头,吸着鼻子,瓮声道:“你管我……”

尾音上扬,反问语气,言外之意是,你把我撵去昆明,还管我干什么?

“好好吃饭,长长个子,”周沪萍也不恼,胡噜两下田丹的头,“下次再见你的时候……”

“不见,才不见你……”田丹哭得打噎。

如今想来,仍觉得尴尬十分。

“陆老师告诉我,你回来了,想见我。”周沪萍开了口,笑容意味深长。

“来救你的命。”田丹咬了咬牙。

田丹与周沪萍商议了一夜,决定冒一次险。

“一举两得。”周沪萍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中央,打了个呵欠,“76号刺杀我得手,敲山震虎,你居功至伟,他们定必给你升职,也许你会有机会接触到他们的机要人员,刺探密报也容易些。而军统也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大肆宣扬,引导舆论,激发民众的反日情绪。”

“非得这样?”田丹望着被周沪萍勾勾抹抹的处方笺,迟疑地开了口。

“非得这样,”周沪萍擦了根洋火,把处方笺烧了,“血袋放在什么地方,记住没有?”

田丹把手搭在周沪萍的后腰上,轻戳一下,周沪萍身子微微颤了颤。

“记住了……”田丹声音低了低,虚浮在半空中晃晃悠悠,“但假如,我失手打歪了……”

周沪萍安静地望着田丹,声音低沉而笃定:“丹丹,没关系的。”

“这个计划,危险不止一处,刚才我们也分析过了。我有可能因为你的失手而死,你也有可能因为我的疏忽而死,丹丹,假如我疏忽了,计划失败,连累你身份暴露,你也会死,而且日本人为着打听组织的机密,决计不会给你一个痛快了断,在弄死你之前,一定会想方设法折辱你……你怎么办?”

“你不会,我相信你。”田丹打断周沪萍。

“万一呢?你会怨怪我么?”

田丹用力摇了摇头,周沪萍道:“我也是。我对你放心,也只对你放心,但假如出了岔子,是命该如此,与人无尤。丹丹,我们选择了这条道路,就注定我们会有可能为理想、为信仰而牺牲,这是革命必须历受的阵痛,也是必须付出的代价。所以,假如你失手了,没关系,只要这牺牲值得,我死而无憾。”

田丹没吭声,转过头去,抬手迅疾地揉了下眼睛。

周沪萍又与田丹从头捋了一回计划,天光破晓,二人该离开了。

周沪萍披上大衣,田丹自身后叫了一声。

“沪萍。”

“怎么?”

“这几年,你想我么?”

周沪萍的脚步滞了滞,没有回头。

“你想不想我?”田丹不依不饶。

“当然想。”

周沪萍的声音里,衔着一痕令田丹惘惘的笑意,平淡的、漫然的、不经心的笑意。

田丹自此明白,周沪萍不过如此。假如周沪萍的人生是无垠的草野,自己不过是草野上一簇蒲公英,种子无意间落下来,生根,发芽,长成,又因风而去,不落痕迹。蒲公英会怀念生于兹长于兹的草野,草野却未必在意一簇瘦瘦弱弱不惹眼的蒲公英。

 

很久以后,田丹从江西受训归来,迫不及待地告诉周沪萍:“我喜欢上了一个人。”

彼时,周沪萍正伏案誊写一份文件,冷不防地手打了个颤,稿纸上沾了墨,只能撕掉再从头写过。手伸过去刮一下田丹的鼻尖,周沪萍头也不抬,没好气地抱怨道:“进来也没个声响,吓死我了。”

田丹揉揉鼻尖,仍是笑吟吟地:“我喜欢上了一个人。”

周沪萍活动了下筋骨,自抽屉里取出一叠空白的稿纸,淡淡道:“挺好。”

“你也不关心关心他是谁?”田丹有些失落。

“又不是我喜欢的人。”周沪萍哑然失笑。

“他叫冯青波,”田丹不搭理周沪萍,自顾自地讲下去,“他如今在北平。”

“在江西碰上的?”

“他讲,革命成功之后,我们结婚。”

周沪萍支着下巴,歪着头望着田丹:“但你们相处才三个月。”

“三个月又十五天。”田丹纠正。

“喜欢他什么?”周沪萍揶揄,“三个月又十五天,把你招惹得神魂颠倒,他厉害。”

“喜欢他厉害,还有聪明。”田丹笑意盈然,“比我厉害,比我聪明。”

“挺好,”周沪萍想一想,手上又继续开始誊抄,“比你厉害又比你聪明的人,少。”

然而,田丹当夜发了个古怪的梦,梦里,又回到了军官学校的操场上,脚尖勾在单杠上,双手环在胸前,闭着眼,整个人倒悬着,晃晃悠悠,恍惚间听见有人迭声唤着“丹丹”,田丹睁开眼,是冯青波。

“丹丹,我喜欢你。”

“我知道,你讲过了。”腰腹发力久了,微微有些酸痛,田丹吸一口气,闭一闭眼,调匀呼吸,再睁开眼时,视线里的冯青波却变成了周沪萍,足上一双长筒靴,身上一套草绿色的呢子军服,鬓发抿得一丝不乱,收在帽檐下,眸光潋滟,笑容明媚。

周沪萍柔声开口:“丹丹,我喜欢你。”

吓得田丹一个激灵,脚尖没勾住,头向下倒着摔将下来,惊醒了。

惊醒之后,却有些怅然若失。田丹自己是修读心理学的,对梦境自然是颇有研究,然而,对这个古怪的梦,却不敢细究,也不敢深思。

冯青波不仅身手好,还聪明,勤奋好学,博闻广识,简直无所不知。

与周沪萍一样。

可惜,不是周沪萍。

田丹被自己的念头吓住了,生生打个激灵,完全清醒过来。

神经。田丹望着蚊帐顶,无声地骂了自己一句。

 

喉咙的干渴,把田丹从迷离徜恍的回忆拉回到死气沉沉的斗室里。

周沪萍。

周沪萍是这样的周沪萍,在田丹面前总维持着姐姐的姿态,严肃,一本正经,动辄说教,把悲哀与欢喜全掩于心底。周沪萍是这样的周沪萍,总自嘲在战火中淬砺过,心与一双手一样,伤痕累累,生着老茧,长着倒刺,粗糙得很。周沪萍是这样的周沪萍,一次又一次决绝地把田丹往外撵,远一些,再远一些。周沪萍是这样的周沪萍,无垠的草野一岁一枯荣,抛人容易去,不似多情苦。可是这样的周沪萍,却在无人的时候,在日记里用歪歪扭扭的线条,凭着记忆,摹绘出田丹的样子。

“春心莫共花争发,一寸相思一寸灰。”

意思是,一整个草野,只为一簇蒲公英而欣欣向荣。

所以,你为什么不告诉我?

田丹抬手在脸颊上揩了一把,心底又骂一句自己蠢。

枉学了这么久心理学,一肚子的理论,却从未曾睁开眼,好好地去读一读周沪萍的心思。

读一读周沪萍在飒飒东风里,隐而不发的一寸心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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