Meow。心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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顶峰相见(5-6)

5

 

车再上路的时候,老李对钱萍的称呼已从“哎”变成了毕恭毕敬的“师傅”。

钱师傅很是受用,洋洋得意地坐在后座,一边嚼着老李递来的牦牛肉干,一边缠着乔麦逻辑推理:“乔市长,你觉得,我从前可能是干什么的?我怎么又会修车,又熟悉工地,还能炒土豆丝呢?”

乔市长专注地盯着手机屏幕,一言不发。

钱萍继续自言自语:“这个炒土豆丝,我没试过,但前儿吃了一顿医院厨房炒的土豆丝,嘶,刀工太差,火候也不够,我当时在想,炒土豆丝,首先你得挑个适合的土豆,土豆有两种,一种白皮的,一种黄皮的,乔市长,你觉得,是白皮的合适还是黄皮的合适?”

乔麦仍然没吭声,倒是老李接过了话头:“这还有讲究?”

“当然,”钱萍越发得意,“白皮的淀粉含量较低,适合来炒土豆丝,黄皮的呢,适合煲汤炖肉。选对了土豆,你炒出来的土豆丝才能脆口。”

老李虚心受教:“这样,我得回去给我媳妇说道说道。”

“我当时这么一想,自己也觉得奇怪,我怎么这么会呢?”钱萍又转向乔麦,“乔市长,你觉得,我从前到底是干什么的?”

乔麦不胜其烦地放下手机,叹一口气:“你会修车,又熟悉工地,还能炒土豆丝,我寻思着,你以前可能是个开着车去工地上卖盒饭的。”

钱萍张口欲驳,车又是一个急刹,老李回过头来:“乔市长,到了。”

工地上乱,地面沟沟坎坎,凹凸不平,低洼处泥浆没过脚踝,不远处,挖掘机仍在工作,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,乔麦叫钱萍在车上坐着,自己下去,一下车,劈头一句先把前来迎接的工程队队长给吼懵了:“还开工呢?事故怎么发生的?调查了吗?反思了吗?工地上其他的安全隐患排查了吗?受伤的工人在医院怎么样了?这些你不去操心,忙着来对我嘘寒问暖?”

钱萍在车里听得分明,乐不可支,马屁拍到狗腿上了这是。

老李纠正,马腿,不是狗腿,注意措辞,骂谁是狗呢。

“你们这个乔市长,挺上道的。”钱萍不笑了,夸得诚心实意。

“新州来的干部,在这支援三年了,听说还想继续干下去,”老李压低声音,“乔市长人是挺好的,工作一丝不苟,在乔市长手底下办事,得打足十二分精神,别想钻空子敷衍了事,也别想拉关系找门路。工程队这次是撞枪口上了,昨儿乔市长下来视察工地,还专门叮嘱他们一定安全施工,结果……”

钱萍一边听着老李唠叨,一边伸头向车窗外张望,工地旁的公路上,三辆重型卡车一字排开,钱萍莫名地又觉得有些熟悉。

“还有前头这辆重卡,我听小陈私底下讲,抛锚了有两三天了,闲置在这,工程队一直拖延着没上报,上头不知道,没安排人去修理,建筑材料也运不进来……”老李仍在喋喋不休,钱萍忽然心念一动,拉开车门。

“哎……师傅,你干什么去?”老李愣了愣,“乔市长叫你在车上坐着……”

“工具箱呢?”钱萍打断他的话,“这重卡,我也能修。”

拄着拐杖的钱师傅在工地上一战成名,不仅排查了这辆闲置的重型卡车的故障,还给另外两辆重型卡车的轮胎、离合器、油路系统与制动系统进行了全方位的维修与保养,并且现场为工程队免费教学:“下次再碰上这种状况,先检查燃油滤清器是不是堵塞,再检查油管与接头是不是密封,放气螺钉这里拧一拧,还有输油泵的活塞与阀门……其实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故障,用不着上报,你们自己能搞得定。”

末了,还不忘嫌弃一句:“你们这种重卡,平时开开还成,在这种高寒条件下,不行。”

钱师傅在工地上维修重卡的时候,乔市长坐着老李的车去了医院。工地上的脚手架突然坍塌,导致三位工人受伤,所幸送医及时,才没惹出人命来。这么来回一折腾,已到傍晚,暮色四合,工程队队长过来,讲是给乔市长在食堂安排了晚饭,四菜一汤,又被乔麦呛了回去:“工地上这些工人吃了没有?几个菜?几个汤?尽搞这些虚头巴脑的……”

钱萍在一旁听着,忍不住吞了吞唾沫,这一整天下来只吃了两块牦牛肉干,早已饥肠辘辘,近在眼前的四菜一汤还被挡了回去,乔市长你好狠的心。

“藏区物资匮乏,尤其是工地上,工人吃住全在荒郊野外,不比我们,还能回镇上。”乔麦抬手拍了下钱萍的肩膀权作安慰,又压低声音,“我们来工地上,左不过是检查督促,实际也没出什么力气,平白无故吃上一顿本该是工人的伙食,我过意不去。”

仍然是老李开车送乔麦与钱萍回去镇上。钱萍仰靠在后座上,有气无力地问老李,还有没有牦牛肉干。

老李摇头:“乔市长去医院的时候,分给受伤的工人了。”

钱萍哀怨地望着乔麦。

“一会回镇上,川菜馆子应该还没关门。”乔麦轻描淡写,旋即岔开话头,“你怎么还会维修重卡?听小陈讲,你还挺专业的。”

“我以前是开着重卡去工地上卖盒饭的。”钱萍没好气地答了一句,疲惫地闭上了眼。

 

6

 

入夜后,又开始下雪珠子,天气糟糕,川菜馆子的卷帘门拉得严丝合缝,打烊了。钱萍怏怏地坐在车上,望着乔麦拎着个袋子从招待所对面的便民商店里出来,车窗玻璃被“蓬蓬”敲了两下,乔麦打着手势叫钱萍下车。

“我回医院去。”钱萍动也不动。

“别折腾了,在我这里再住一晚上,明天我们回市里去,不然,还得劳烦老李去医院接你。”乔麦拉开车门,“况且这么晚了,你回医院去,没吃没喝,捱得住吗?”

钱萍瞥一眼乔麦手里沉甸甸的袋子。

“泡面、卤蛋、风干牦牛肉,”乔麦打开袋子,“吃没吃过这里的奶枣与奶条?”

喉头微动,钱萍一声不吭地从车上下来了。

两碗红烧牛肉面热气腾腾地泡开了,浓油赤酱,卤蛋在汤汁里浮浮沉沉,乔麦又把牦牛肉干撕成条浸进去,钱萍迫不及待地挑了一筷子面条往口中送,嘶,烫得直吐舌头。

“当心烫。”乔麦从袋子里取出一盒牛奶递给钱萍,又取出一个玻璃瓶放在自己面前,瓶身透明,呈流线状,小巧玲珑。

“这什么?”隔着碗里升腾的白雾,钱萍眯着眼分辨瓶身标签上的文字。

“白酒。”乔麦拧开盖。

“你喝?”钱萍瞠目,“乔市长,你喝……白酒?”

“大惊小怪,这有什么?现在又不是工作时间。”乔麦轻啜一口,“况且只有二两不到,这么小一瓶子。天气冷,喝两口,暖暖身子。”

呵,还挺野的。

钱萍低眼望着自己手里的牛奶,觉得受到了冒犯:“所以为什么我的是牛奶?”

“你能喝吗?”

很好,这下不仅受到了冒犯,还受到了侮辱。

钱萍伸手夺过乔麦手中的玻璃瓶,仰脖喝上一口。

然后呛住了。

什么东西,辣舌头,灼喉咙,一股子冲劲儿简直把天灵盖给掀了。

“不能喝,别逞能,”乔麦把牛奶盒上附着的吸管掰开,插上递过去,“喝口牛奶,漱漱口。”

“不,”钱萍咳了几声,终于晃过神来,回头一想刚才这掀天灵盖的冲劲儿,又觉得有些似曾相识,“这味道还挺熟悉的,我再喝两口,不定能把记忆给找回来。”

乔麦拗不过,只能给钱萍又喝了两口,结果记忆自然是没恢复,人倒了。

钱萍喝倒了之后倒没怎样,外套也没脱,歪在床上睡了过去。白日里因为检修重卡,钱萍的外套上沾了机油,污渍斑斑,在招待所洁白的床单上一蹭一块漆黑,乔麦见着觉得不妥,上前去伸手拽钱萍:“哎,把外套脱了再睡,你这一身邋遢,把人床单也弄脏了。”

没有回应,钱萍团了团身子,抱住了堆在一旁的被子,于是被子上也蹭上了一块油渍。

对钱萍而言,白酒这东西,虽然上头,但后劲儿却并不是很足,去得也很快。晕晕沉沉地张开眼的时候,头虽然还有些痛,但人倒是清醒了。入夜时零星落下的雪珠子,不知何时已变成了鹅毛大雪,搓绵扯絮般地下来了,对面屋顶上皑皑白雪折射的雪光,映入窗内,叫人疑心天已破晓。

雪下成这样,怪不得这么……冷?

钱萍忽然觉得不对,低头一瞥,心下一个激灵。

断片前,裹得严严实实的外套,外套内的线衫连同下身的牛仔裤不翼而飞,衬衫领口处的纽扣也被松开了好几个,堪堪是一个衣衫不整。

钱萍的目光投向了身旁的乔麦,乔麦浑然不察,仍睡得酣沉。

好你个乔市长。钱萍咬一咬牙,拎上枕头抡了过去。

正中眉心,乔麦打了个颤,懵懵然地睁开眼:“怎么了?”

“乔市长,”钱萍忿忿地,正了正自己歪斜的衬衫领口,“没想到,你是这种人。”

“什么?”

“来,说说,怎么回事这是?”钱萍拎起被丢在地板上的外套、线衫与牛仔裤,“坦白从宽,抗拒从严,乔市长,我完全有理由怀疑你的性取向。”

乔麦愣了愣,“嗤”地一声笑出来,摇一摇头,坐起身,伸了个懒腰。

钱萍拎上枕头又抡了过去。

“想什么呢,乱七八糟的,”乔麦这一回灵活地一矮身子,避了过去,“你外套上全是机油,裤脚上全是泥浆,我担心你把招待所的床单被子给弄脏了,叫你脱了,你不搭理我,没办法,我只能自己上手了。”

“不止外套,不止裤子……”钱萍继续抡枕头。

“其他的与我无关,”乔麦耸耸肩膀,“你好好想想,你喝断片了,是不是自己脱了却又不记得?”

“不可能,”钱萍白了乔麦一眼,“你别想唬弄我,这房里有监控吗?”

“大小姐,”乔麦又好气又好笑,“即使是酒店,监控也只能安设在公共区域,客房里有摄像头,你敢住?何况是镇上这种招待所,有这条件吗?”

钱萍一想,是这个理,于是越发恼火:“无凭无据,怎么证明你没对我动手动脚?房里没有监控,怪不得你这么有恃无恐。”

“无凭无据,怎么证明我有对你动手动脚?”乔麦学着钱萍的语气,“大小姐,你可以怀疑我的性取向,但……”

目光在钱萍身上打了个转儿,乔麦语气诚恳:“我也不至于这么……饥不择食,是不是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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